记忆中,父亲的二八自行车大梁就是我专利,他没有呼风唤雨的权势却足以在我心头栽种无数朵幸福之花,而我也成了他掌心海里的鱼,由于兄弟姐妹我最小,我有幸成为车梁的专利,父亲一直在外地教书,每次礼拜六接近父亲回家的点,我便早早地跑到小巷口,伸长脖子张望着期盼父亲回家……望着那泥泞的乡村小道,叮玲玲,叮玲玲,几声铃声响后,父亲便已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他远远地看见我脚下更奋力的蹬了几圈,欢快地骑到我跟前,用满怀疼爱的眼神举起我,先向空中扔几下,然后用胡须在我脸上扎一圈,一边逗我咯咯地笑,一边轻轻地把我放在车梁上,然后和每个乡邻打着招呼,小巷里顿时热闹起来……。
后来我长大了,开始上学了,父亲转回本村任校长,他对我非常严厉,记得一次写作业把武字最后多写了一个撇,经过他多次教导我仍粗心大意,后来他代课的时候让我当着全班同学的面上台写威武这个词,我还得意洋洋豪不犹豫地上台大大地写了威武两字,最后又潇洒地挥了一个撇,一个巴掌就落在我脸上,父亲第一次打我……。只是,在那天,我才发现,我昔日英俊年轻的父亲不见了,满头青丝已经渐渐泛白,眼角的皱纹昭告着天下——我的父亲,青春不再了。是啊,我已经15岁了,是父亲的苍老换来了我的青春。
父亲不仅在学习上严厉,在生活中也很严格,他不会因为我是女孩子就不让我干农活,他说人不能像寄生虫一样,好吃懒做,每次放学先帮家里做点农活,家里有口老驴,喂驴成了我中午放学的必修工作,因为哥哥姐姐都去外地上高年级学校了,家里就剩我了、每天放学先用大馓子去草房把平时用铡刀铡好的草装上一馓子,然后用大洋瓷碗舀上两碗平时磨面剩下的麦麸,倒上一马瓢的水,用搅料棍搅拌搅拌,最后摸着驴头说,“你的饭好了赶紧吃”,以至于由刚开始的极不情愿带着情绪到后来的心甘情愿和带着沟通的眼神和驴交流,它每次见我就欢快地叫几声,像老朋友一样打个招呼、前蹄后跳蹭着我,这头驴成了我生命中第一个另类朋友,它承载了我成长的点滴……
记得16岁那年,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姨姨帮我在永济找了工作,那时父亲又因工作关系调在本乡高年级联社当主任,每到周末我便从永济骑自行车赶到父亲单位再和父亲一起从六里地外赶回家……有一次我和父亲各自骑车正往家赶,突然不知路边从哪钻出来一个纨绔公子,死皮赖脸地就坐上了我的自行车后座上,嘴里还不停地调戏着我,说我这么漂亮,哪里的人……我当时吓得车头左右摇摆,不知所措,父亲回头正好看见当时一声大吼,“滚下来,臭流氓”,顺势先把我拉到身后,抓住那男孩的衣领用耳光狠恨地甩了他几下,非要拉着他告他父母,最后那男孩知道父亲是老师,一再求饶,一直陪理道歉,父亲狠狠地教训了他才放他走,这是我第一次见父亲发这么大的火,我知道他疼女儿是疼到骨子里了,用生命保护着我!我含着敬佩与泪水的眼光,一直跟着父亲的身后,那背影犹如一座大山,为我遮风挡雨,我感觉特别温暖特别踏实,那一刻,我仿佛拥有了全世界!
我一直以为父亲永远年轻,只是看着他有些颠簸的脚,我的以为全成了以为。从未想过父亲会老,就像从未领略过四季的变迁,年轮的增长一样,父亲真的老了,2017年12月是父亲八十三岁高龄。夜间我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都是父母为我操劳的身影,我看见父亲正迎着朝阳执鞭把犁;看见父亲正骑着二八自行车,看见父亲站在三尺讲台上,现在却找不到半丝一毫父亲年轻的身影;在父亲慈祥的脸上,我却清晰地看见了岁月风雨的残痕。假如用我的生命能换回父母的不老,我宁愿不要今生;如果用我的努力可以换回昨日,我宁愿舍弃一切,我的老父亲我最疼爱的人:
想想您的背影 我感受了坚韧 抚摸您地双手 我摸到了艰辛 不知不觉您鬓角露了白发 不声不响您眼角上添了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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